道门春秋

“山长，这位是黄师教，是书院最好的修行启蒙老师，诸位宗师的后人也都是送入黄师教门下修行的。”

余成德带着张子常，来到了一片林间的空地，正中央是一座木制小屋，周围是由石板铺成的场地，上面放置着各类物件。黄师教在小屋门前肃立，看样子是提前知道张子常会来，就等在了这里。

“黄中元见过山长。”黄师教一身藏青色长袍，表情严肃，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

“黄师教不必多礼。”张子常拱了拱手，“我虽为书院山长，但初涉修行，难免有诸多不懂之处，还望黄师教不要介怀。”

“不敢。”黄中元生硬地回了一句，然后侧过身，“山长，我们到屋里说好了。”

“请。”张子常走进屋内，这里并不算大，地上十几个蒲团规规矩矩的摆成三排，还有七八个案几，上面摆有纸笔。

他随便挑了个第一排的蒲团坐了下去，黄师教拉了个蒲团坐在他身前，余成德则离开了，他这个主记要忙的事情还有不少。

“老夫黄中元，为万象书院师教，执教启蒙一科。山长不通修行，那老夫就从最基础的说起。”

“修行之根基，是人体之灵根。灵根乃天生所得，非后天能够左右，另一方面，灵根之间也有高下之分。”

“从低到高，灵根分为下品灵根、中品灵根、上品灵根、完美灵根以及先天灵根，不同灵根之间的修炼速度天差地别。最差的下品灵根，一辈子也只能勉强打通小周天，而完美灵根，则是元婴有望。”

“小周天和元婴都是修行境界。以道门的划分方法，修行分为引气、通脉、蜕凡、结丹、元婴以及元神。”

“引气期接纳天地元气，以自身灵根炼化为灵力；通脉期以灵力贯通经脉，通十二正经为小周天，继而通奇经八脉为大周天；蜕凡期以灵力洗练周身，蜕化凡体，寿元大增，分为外炼四重和内炼三重。”

“结丹期以灵力凝练为符文法印，修成神通，铸就金丹；元婴期真灵以金丹为胎盘，孕育元婴；元神期金丹破碎，元婴吸纳金丹精华，精气神三宝融合化为元神法身，常驻世间。”

“我有个疑问，元婴期能活多久啊，为什么几位大宗师看着都很年轻的样子。”张子常打断了黄中元的讲述，他还是很关心长寿的问题。

黄中元一顿，从表情上看是因为被打断而有些不悦，但碍于张子常身份，还是回答了。

“元婴期并不能延年益寿，从寿元上跟金丹大成的修士差距不大，大概三到四个甲子吧。至于几位大宗师，左宗师和熊宗师都是元婴大成，夺舍转生过一次，看上去自然年轻。”

“白尉主则是天纵奇才，五岁修行，十一岁大周天，三十五岁就蜕凡大成，之后的衰老十分缓慢，今年应该才九十五岁，已经是元婴大成，了不起，了不起啊。”

“我看评议会上以屈监院为首，这是因为他的职位吗？屈老也转世过吗？”

“监院大人又不一样。他乃是书院的老人，成道于六百年前，曾听道于道君座下。他老人家夺舍转生过两次，已经元婴动摇不能夺舍了，于是又干脆兵解转世了一次，破解了胎中之谜，再次修成元婴，堪称当世的传奇啊。”

张子常点了点头，示意黄中元继续按照他要讲的内容来。

“山长既要修行，那老夫就先为山长测量灵根资质好了。山长您也不用担心，之前邓老山长以易道推测过，您的灵根资质是上品以上的。”

说完，他从案几上拿起一张符纸，一把贴在了张子常的额头上。

“山长放松就好，这是左宗师亲手绘制的测灵符，只要一炷香的时间就可以测出您的灵根。”

黄中元用食指抵住测灵符，张子常突然感到有一种莫名的热流从额头流向身体的各个角落，这些热流到处乱撞，留下酥**痒的感觉，片刻后，热流都汇聚到了腹部的位置，突兀地消失不见了。

张子常睁开眼睛，看到面前的黄中元已经维持不住之前严肃的表情，反而是微微张开嘴，好像有些惊讶。

“天佑我万象书院，山长您居然是百年一见的先天灵根！我得马上去告诉几位大宗师这个好消息。”黄中元站起身来，就要出门去。

“黄师教，不急，先坐下。”张子常提高了声音。

黄中元一愣，正想说什么，但看到张子常不满的表情，还是轻咳一声，闭紧了嘴，坐了下来。在得知了张子常是先天灵根之后，他的态度不知不觉间出现了几分微妙的转变。

“黄师教，你先给我说说，这先天灵根与完美灵根，有何差异？”张子常定了定神，先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先天灵根，不但修行速度要比完美灵根快出几倍，而且还会有先天神通傍身，就如同上古巫师一般。先天灵根乃是天地之所钟，有大气运在身，必定可以修成元婴真人，甚至有望元神大道。”黄中元看向张子常的眼神中带着几分狂热。

张子常沉吟了片刻，又问道：“但我并未感觉到什么先天神通。”

“山长不必着急，这先天神通也有一个觉醒的过程，随着修行的进行，自然而然会出现的。”

“那除了先天神通之外，还有什么办法能发现我身具先天灵根吗？”

“如果不使用测灵符，旁人最多只能根据山长您的修炼速度来推测，但也不是一定准确的。比如白尉主虽然只是完美灵根，但就修行速度而言，也不比先天灵根差多少。”

“那好。”张子常有了决定，“黄师教，我以山长的身份，要求你对所有人都宣传我只是完美灵根，你是否会服从我的命令？”

“什么？”黄中元有些惊讶，“难道连大宗师也不能说吗？山长难道怀疑大宗师会对您不利？”

张子常摇了摇头，“会不会对我不利，我当然不会怀疑，但此世秘术甚多，老山长就是一时不查被灭了满门。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了一份泄露的可能，毕竟我们书院还是有敌人的。”

“山长所言有理，老夫遵命便是。”黄中元叹了口气。

“黄师教，那接下来就指导我如何开始第一步的修行吧。”

“是。”不知不觉间，张子常已经在黄中元面前建立起了威信，“修行第一阶段是引气期，对于灵根低劣者，需要以导引术接引元气入体，但以山长的资质，更适合以静坐配合观想法。”

“这导引术和观想法有何区别，为何我更适合静坐配合观想法？”张子常可不是黄中元惯常教授的蒙童，他更喜欢刨根问底。

黄中元一愣，默默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导引术为动功，修习导引术需要花很长时间，而且要配合药物保养身体，灵根低劣者只靠观想法无法吸纳元气，所以才不得不修习导引术；而资质绝佳之人，只要静心观想特定的画面，天地元气自然会纳入体内。”

张子常想了想，继续问道：“我常听性命双修这个词，单纯的静坐是不是犯了修性不修命的问题？”

黄中元难得的笑了笑，“山长不必多虑，引气期的唯一目的就是接纳天地元气，以灵根淬炼为灵力，修性和修命的事还早着呢。到了蜕凡期，经历外炼四重和内炼三重，山长您自然会身体康健，寿元大增的。”

张子常点了点头，“黄师教你是专家，那我就听你的，以静坐和观想为主吧。”

虽然最终还是听取了黄中元的建议，但此番问答倒是让黄中元更不敢小觑这位山长了。

黄中元从书柜中取出了一个画卷，又从案几下面翻出了一个铜制的香炉。他将三支檀木色的香插在香炉中，随手打了个响指，香就点燃了。

张子常看到这里，眼神一凝，这也是此世他第一次真正见到的神通。他试图吸了口气，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甜非甜，似苦非苦，像是味道更甚于气味。

“这是安神香，配合观想法，稳定心神用的。”

接下来，黄中元先是给张子常讲述了一下静坐与观想的要点，反复问了几遍确定他记清楚了，又帮他调整了坐姿，然后才点点头，坐回到自己的蒲团上面，慢慢展开手中的画卷。

画卷中的，不像是人，不像是飞禽，也不是走兽，倒像是一扇....

“门？”张子常大奇，然后，画卷完整的展开了，上面画的正是一扇装饰着数十种不同花纹的大门，门是关着的，棕红色，上面有金色的吊环，同样装饰着各种花纹。画卷的旁边还有一行小字：玄之又玄，万象之门。

张子常仔细看去，发现自己这一世的记忆力出奇的好，只是看了几眼，就把那扇门连同数十种不同的花纹全部引入了自己的脑海。

张子常一恍惚，眼前出现了两扇门，然后是第三扇、第四扇....无穷无尽的大门遮蔽了他的视野。

然后，所有的大门，都打开了，张子常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