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林子里行走了半个时辰。
顾渊停下了脚步，驻足不前。
林千雅攥紧了路上捡的一根充当行山杖的树枝，忽然有些紧张。
“怎么了，是不是有敌人。”
顾渊摇摇头：“迷路了。”
他终究还是没能找回原定的路线。
都怪昨天那些家伙。
他心里再次默默给那群人记了笔账。
空气中忽然有些安静。
半晌，确认了对方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的迷路了之后。
小姑娘瞬间挺直了腰板，拍了拍胸脯，脸上的神采都亮了几分：“我认路！”
旋即蹦蹦跳跳地走在了前头，似乎连那些追兵，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顾渊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跟了上去，同时在心里也给小丫头记了一笔。
这种半点标记都没有的林子，到底是怎么认出路来的，想不通。
...
暖阳斜照，打在一高一矮的身影上。
望着前方豁然开朗的下山道路，林千雅兴奋道：“出来啦！我没骗你吧，我就说我认路的。”
顾渊没有回应。
也不知道先前垮着小脸，嘴里念叨过好几遍快到了，结果还是没能走出来的人是谁。
不过总算是出来了，他差点以为自己还得在这山里待上几天。
顺着山路，两人很快就见到了人烟的存在。
那是一座茶摊，摊子不大，客人可以选择喝点凉茶，或者来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素面。
只是来到摊子边上，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在此歇息的客人，多少都是感到有些疲惫了的，因此食物的香气清淡，反而更能引起食欲。
林千雅站在外头，看着已经落座的客人呼啦呼啦地嗦着面条，不由得抿了抿唇，小肚皮不争气地开始叫了起来。
但她没钱了。
“走吧，你给的报酬多了，这顿我付。”
后头传来的声音让林千雅有几分踌躇。
说定的报酬，给了就是给了，对她来说，就没有什么事后拿给多了当借口的说法。
只不过......好饿，好渴。
小姑娘一咬牙，说道：“算我找你借的！等到了江古镇我会还的。”
“随你。”
顾渊来到一处空桌，对灶台旁正在忙活的老板说道：“两碗素面。”
中年模样的老板有些诧异地看了眼顾渊，刚才对方说话时就好像站在自己旁边一样。
声音明明很轻，却又异常清晰，只不过，这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都是客人，都是钱。
“好嘞，两位稍等！”
很快，两碗冒着油花的素面便端了上来，配料是两片生菜和一块煎蛋，上头撒了点葱花，明明用料不多，闻起来却是令人口舌生津，并且盛面的碗也很大，量非常足。
顾渊没有急着吃，林千雅已经是忍不住开始一口接一口地往嘴里塞了，不时哈上一口热气，刚出锅的滚烫面条丝毫没有阻碍小丫头进食的速度。
没了新的客人后，老板开始擦起了灶台，不时抬头看看客人狼吞虎咽的样子，一脸的满足，似乎是喜悦于自己所做的食物被客人所肯定了。
过了一会儿，他发现顾渊迟迟没有动筷，满脸堆笑地上前询问：“客官怎么不吃啊，是不是我做的有什么不合您胃口的地方，我再重新给您做一份。”
顾渊只是摇摇头，并不回答。
隔壁桌有人见顾渊一袭白衣，便是到了这半山腰也是没有丝毫疲态，风度翩翩的模样，不由得出声讥讽道：“人家说不定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呢，哪看得上你这小破摊子里的吃食。”
又有人说道：“看旁边那小乞丐几辈子没吃过饭的样子，说不定人家是上哪买了个童养媳准备带回家享用呢。”说着，他脸上露出了一种男人都懂的淫笑。
嘴里还塞着面条的小姑娘一拍桌子，含糊不清道：“说什么呢，信不信姑奶奶把你们都揍趴下。”
林千雅从小就有跟家里人学过几手，虽然年纪还小，不过自认自保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在几人骂战之时，老板叹了口气：“本以为我的厨艺已经算得上不错了，看样子还是需要继续钻研啊。客官您不吃的话，那我先把面撤下了，这碗不收您的钱。”
说着，老板作势伸手要去拿桌上的素面，背对着顾渊的右手手心悄然滑落一柄匕首，图穷匕见。
老板正要顺势刺向顾渊，却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视线偏移，正疑惑之时，眼中划过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好像是，我的身子。
旋即念头消逝，陷入了永久的黑暗。
老板的身躯喷洒鲜血，踉跄几步，扑在了桌上，吓得小姑娘花容失色，尖叫了起来。
按理说她这段时间也不是没见过这种场面，只不过这次太快，太突然了，以至于她什么心理准备都没做好。
隔壁桌的几个汉子见到老板的惨状后，也是一惊，都是猛地起身，为首的一人拍桌怒喝：“好胆！光天化日之下，你居然敢当着我们兄弟的面行凶，还不束手就擒，跟我们去一趟衙门！”
“看样子你身边这个小乞丐也是被你拐来的，老子最讨厌人口买卖了！”
“老板对你这么厚道，你居然就不明不白地杀了他，真是畜生！”
这几个汉子你一言我一语地喝骂着顾渊，一改先前的混混模样，大义凛然，径直走了过来。
顾渊只是轻叹一声：“演技太差，下辈子学好点。”
也不见他有什么明显的动作，空中闪过了一缕一闪而逝的黑色细线，那几个汉子在瞬息间，一如先前的老板，头颅落地，身子还保留着原先的惯性，踉跄几步，扑倒在地，血水缓缓流淌，浸湿了地面。
被血水溅了一脸的林千雅面色惨白，哆哆嗦嗦地看着顾渊。
我真傻，真的，江湖上，只有叫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明明知道眼前这人被称作修罗，杀人无数。
跟他相处了这短短一夜，就觉得外界的传闻只是假象，他其实人挺好的。
顾渊归刀入鞘，也没解释什么，只是说了一句让林千雅更加惶恐万分的话语：“是不是开始有点晕了？”
“你......”
只来得及说出这一个字，小姑娘便如顾渊所言，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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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