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黄皮子开始

第11章

这道声音有些熟悉。

我微蹙眉头，出门看去。

就见村口的方向，正走来一名身着破衣，头发似鸡窝的中年男人。

我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正是我们村有名的二傻子，王大柱。

此时的他，手握一面杏黄色的小旗，一边挥舞，一边大笑。

嘴里还在不停重复着，龙王爷发怒，村里人都得死的话。

若说，我是全村最不受待见的人，这话或许有失偏颇。

毕竟，除了我爸，还有村长待我也是不错的。

可若说，王大柱是全村最不受待见的人，想来，没人会有意见。

哪怕是我，都有些烦他，实在是这人，太过奇葩。

早些年，王大柱还没傻的时候，干的是河上捞尸的营生。

村东头的那条大河，每逢雨季，河水汹涌，总会淹死几个人。

那个年代，又讲究个入土为安，想要捞尸，就必须找王大柱。

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让王大柱彻底变成了如今的二傻子。

这事，还得从一处名为鬼门窟的山洞说起，

鬼门窟处在大河下游，一处落差近百米的断崖之间。

有点类似花果山的水帘洞，石窟就藏在水帘的后方。

破四旧那会，全国上下掀起了一股打倒牛鬼蛇神的浪潮。

那几年，什么道士端公，阴阳先生，一下子从人人敬畏，沦为了过街老鼠。

一旦被发现，抓起来就是一通批斗，关在牛棚里，哪怕你真有大神通，人也得给整废了。

当年，就有一名道士，为了躲避这股浪潮，从城里逃到了我们村。

道士在村里躲了几个月，开始的时候，一切相安无事，道士也隐藏得很好。

后来一次，大河发水，冲垮了临近大河的几户人家。

道士也前去帮工修缮，结果到了河边，发现除了河底的泥沙外，河滩还冲上来一头四五百斤重的石牛。

石牛常年泡在水底，经过岁月的侵蚀早已变得斑驳不堪，身上花花绿绿一片。

当时，正有一群孩子围着石牛玩闹。

道士见状，板着脸将孩子们喝走。

这一幕，刚好被孩子的家长撞见。

家长们不乐意，联合起来，打算将道士赶出村子。

道士迫于无奈，只得说出真相。

他说那石牛是用来镇压河底的邪祟的。

石牛被冲上岸，代表着河底的邪祟将要冲破封印，为祸一方。

为今之计，只有将石牛放回河底，否则整个村子都得遭殃。

可在当时的那股风气下，这般封建迷信的话，是没人信的。

有村民直接将道士举报给了上头，迎接他的，自然是一通批斗加上关牛棚改造。

道士被关起来后，村长直接命人将那石牛给砸了。

结果，后面的两个月。

但凡接触过那头石牛的村民，都在深夜，暴毙于家中，死状无比惨烈！

等村民意识到不对，已经死了好几户人家了。

村长赶忙去牛棚找道士，道士心善，不与他们计较，出手相助。

可，吉时已过，河底的邪祟纷纷上岸，一部分，更是隐匿在了村子里，上了各种家畜的身。

道士要村长动员全村，将自家的家畜全部贡献出来，他准备在河滩修一个栅栏，把那些家畜全部烧死！

村民们一听就不干了，那年头，一些家畜的性命，甚至比人命还要金贵。

见没人愿意交出来，动员无果的情况下，道士只能另寻他法。

他让村长给他弄来了几斤土.雷，埋在大河下游。

一天下午，巨响声后，鬼门窟就这么形成了。

后来的事，我就不清楚了，或者说，村里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最终的结果，是那道士献祭了自己的生命，将河底的邪祟全都封印在了鬼门窟内。

自那件事起，鬼门窟，就成了十里八乡有名的禁地。

后来，更因鬼门窟内，日夜不间断地传出类似鬼哭的声音。

村民们总说，洞里有鬼儿们在哭。

鬼儿们哭，传着传着，就成了如今的鬼门窟。

近几十年来，进过鬼门窟的人，大大小小，也有上百人。

其中，有好奇进去探险的，也有不小心顺着水流滑进去的。

反正有一个算一个，但凡进了鬼门窟，几乎就没人能活着出来。

而王大柱，算是唯一一个，活着从鬼门窟里走出来的人。

倒也并非他故意进去作死，也不是什么不小心。

而是他要捞的一具尸体，顺着上游的河流，冲进了鬼门窟内。

王大柱为了赚钱，只身犯险，出来后，就成了如今的二傻子。

村民们都说，王大柱成天和尸体打交道，身上阴气重，所以能活着从鬼门窟出来。

这话，或许有几分道理，但真相为何，没人清楚。

自那件事起，王大柱就成日疯疯癫癫，装神弄鬼。

还总爱念叨，河里有龙王爷，小龙女啥的。

若放在平日里，遇见王大柱，我可能会和他闲扯两句。

可眼下，我本就心情烦躁，听到王大柱在咒我们村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没好气地说了句：“大柱！别胡扯了，村里人要是都死了，你也活不成！”

王大柱瞥了我一眼，嘿嘿笑着朝我走来。

“小杨！俺没胡扯，俺说的都是真的！”

“村东头的那条大河里，有个龙王爷！”

“老黄皮子想堵大河的河眼，龙王爷生气了，要杀人！”

我鄙夷地看着他：“今天的故事里，怎么没有小龙女了？”

王大柱歪着脑袋，看着我：“小龙女，不是被你娶走了吗？”

“得了吧你，我又不是杨过。”

我压根就没将他的话当一回事，问道：“我问你，你有没有看到我爸？”

“看到了。”王大柱伸手一指村东。

“在大河边呢，跟着那只老黄皮子，不知道在捣鼓啥。”

“老黄皮子？”我好奇地望着他：“谁？”

王大柱说道：“那个穿白衣服的道士！”

“在他人皮底下藏着的，就是一只老黄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