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儿都松了口气。
夏意从树上“嗖”一下跳到地上：“爹，你想的这个办法这妙。”
夏达额头上已经密布了一层冷汗，不知是后怕，还是胳膊上的伤势加剧疼出来的。
“两只羊，估计也只能引开狼群一时。咱们抓紧时间，赶紧准备搬家。”
几个男孩子“诶”了一声，赶紧行动起来。
夏鲤被晃悠悠地放了下来，安静地躺在李氏怀里。
“可怜的小家伙儿，出生的时候在路上躲洪水。才两个月大又要跟着我们躲狼群。”
楚采荷一边整理剩余的药材，一边安慰道：“娘，小宝是个有福气的孩子，会平平安安长大的。”
牺牲两头羊，带给夏家一丝喘息的机会。
夏达片刻不敢放松，左手握住木杆，右手拿着匕首，蹲在油布前紧张地观察着。
大部分的吃食都放在底下的小洞穴，这里除了一些必备的生活用品，并没有太多的东西要整理。
很快几个人收拾干净。
“爹，我们收拾好了，现在去哪里？”
今日多云，外头月光并不明亮，山洞里的火堆全部灭了之后，只依稀能看到伸出的五指。
“这样不行，还没得遇到狼群，自己就要踩空了。”
夏达思索片刻：“去弄三个火把，采荷你拿一个，老大老二各一个。”
李氏有些担忧：“可这样不是加大了被狼群发现的可能性？”
“万一遇上，老大老二，你们记得把火把扔到狼群里。”
夏达看了眼正在为自己再次包扎伤口的楚采荷，忍痛解释道：“野兽多怕火光，或许也能有一些效果。剩下的……”
他没有说出来，剩下的就只能赌命。
赌那几只狼已经饱餐一顿，不再有捕猎的欲望，放过他们这一大家子人。
“娘，你抱紧了小宝。采荷，记得把小四也抱起来。他腿短，跑不快。”
叮嘱完一切，一大家子跟在夏达**后头，毅然决然地离开了山洞。
这次是真的要离开了。
夏鲤深深看了眼自己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个家，有些不舍。
李氏轻轻晃悠了两下，安抚道：“小宝乖，奶奶豁出这条性命不要，也会保护好你的。”
夏鲤咿呀叫唤了两声，算是回应。
晚上没有喝到羊奶，母羊也已经牺牲了。她还饿着肚子，可得攒着点力气。等下形势不对劲，还有需要她出力的时候。
摸黑在山上走，并不是第一次。
一家人颇有默契，一个紧跟着一个的脚步，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晃悠悠的火光下，只能听到他们细微的喘气声。
那条大地动后冒出来的小河，是下山的必经之路。血腥气渐渐浓厚起来。
李氏提前掩住怀里娃娃的鼻子。
“别怕。”
夏鲤闻着皂角的香气，安心不少。四周安静得可怕，火光下眼前的场景看得一清二楚。
河边布满了大面积的鲜血，山鸡的羽毛乱糟糟的插在地上，开膛破肚的鱼，内脏都被吃了个干净，只剩下空空的一层外壳。
楚采荷赶紧捂住了怀里夏思的眼睛。
三个男孩子不停发出倒抽凉气的声音。
“赶紧走，别看了。”
夏达走在最前面，脚步不停。
河边是野兽最爱聚集的地方，追到了羊以后，它们有很大可能性再次折返。
“啊！”
一声尖叫，打破沉寂。
是夏善的声音。
“爹，不好了，夏善被蛇咬了！”
夏鲤按捺不住，挣开襁褓往外看了眼。夏善已经腿软到站不住，扶着旁边的枯树勉强支撑。
火把伸了过去，他紧咬着嘴唇，吓得脸色发白，还记得不能大声说话，用气声道歉：“对不起，我，但我好疼。”
夏鲤看得清楚，伤口在脚踝，不大，但伤口流着黑色的血。
有毒！
李氏看了一眼，给出了同样的判断。
“是毒蛇，得赶紧挤出血，用药。”
前有狼后有毒蛇的，他们哪里有条件停下来。
夏善哭丧着脸：“你们不用管我了，赶紧跑吧。”
“闭嘴。”
楚采荷急得直冒汗，放下怀里的夏思。“嘶”一声，从自己衣服下摆上扯下一长条，蹲下身。
用手指按压往上数了三指，紧紧包扎起来。
“娘不会抛下你们任何一个人的。”
她背朝向夏善：“上来，娘背着你走。”
楚采荷又要牵着夏思，又背着夏善，连拿火把的力气都没有。
火把交到了李氏手里。
“大家都小心点，赶紧走……”
走字还没有完全落地，在最前头的夏达脚步一顿。
后边的人没预料到，差点撞了上去。
“不好，来了。老大老二！”
前头闪着绿色幽光的，可不正是饱餐一顿正要返回河边的野狼群。
夏意、夏尔极有默契，按照先前交代的，同时把火把扔了出去。
他们的位置高，两个男孩子又使出了吃奶的劲，火把飞得老远，正砸在狼群正中心。
“嗷呜！”
几头狼应该是被砸中了，皮毛烧焦，疼得直叫唤。狼群乱了阵脚，正是他们逃跑的好时机。
“快，这边。”
夏达这几天在这块儿转了好久，熟悉下山的路。只要再翻过一个小坡，就是原本被落石挡住的那条小路。
所有人都加快了脚步。
夏鲤被抱在怀里，颠簸的都喘不过来气。
但狼群反应的速度也很快。愤怒的低吼声越来越响，带着血腥气的喘声越靠越近。
“这群畜生，吃了我们这么多，还不够。”
“路就在前面，你们先走！”
夏达指了指前头依稀能看到的小路，折返到一行人最后头。
“爹，你要干什么？”
夏意拉住他，小脸绷得紧紧。
夏达看了他一眼，露出笑意：“傻小子，你是老大，以后可要保护好大家。”
夏意听出话里头的意思，不肯撒手。夏尔也跟着上来，哭着拉住他。
“男子汉大丈夫，不准哭。狼要上来了，你们快走！”
借着李氏手上的火把，夏鲤看得清楚。
走在最前头那只狼拖着暗红的舌头，涎水淌落，两眼满是精光。离夏达只有两步之遥，速度反倒是放慢了，不急不缓慢悠悠走了过来。
一副逗弄将死猎物的姿态。
这是已经把她的爹当做了盘中餐？
夏鲤咬着手指头，冷哼了一声。
那可得先过了她这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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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