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她活了三十几年，还没下过国营饭店呢！只在书里看过，虽说总是写服务员种种嚣张，但感觉还挺有趣的。
不过这个“有趣”换成她自己，就不那么“有趣”了。
真的是嚣张，客人进店，连抬眼皮看你一眼都嫌多，只一句：“先买票。”
这种模式，许敏倒熟，先付款后消费。
不过收钱的大姐，你能不能有点笑模样？别客人稍有一点犹豫就直接翻白眼，“快点快点，后头还排着队呢哦！”
就这样的服务，许敏还真不想去找不自在。
好在她现在是婆婆，有事媳妇服其劳，她进门扫了两眼先自己找张空桌子坐了。
林美兰也没指望婆婆有主动买饭的自觉，好在她刚赚了钱，宽容度比平时更高，也没说什么直接就去排队买票了。
许敏看看面前油乎乎的桌子，心道这是刚才撤桌了还没擦？还有面汤呢！
抬了下手，她想了想，喊：“同志！小同志！那闺女......”
刚连眼皮都没抬的年轻服务员猛地抬头，一瞪眼，呵斥道：“你喊谁闺女呢？谁你闺女啊？找你闺女回家找去......”
许敏真是气笑了，“敢情你能听到啊？我还以为你耳朵让耳屎堵死了呢！”
“你说啥？”服务员脸上挂不住，直接跳了起来。
她的声儿再响，许敏也不怕她，“我说啥？我说让你擦擦桌子！主席他老人家说‘为人民服务’，谁是人民？我这样的老百姓就是人民，咋的？你一个吃公家饭的就不为人民服务了？”
“切，还背语录呢！老太太，现在不兴这个啦！你啊，别倚老卖老，我这儿不惯这个......”
“我不用你惯！”许敏笑笑，“也不问你啥，你们经理在哪儿呢？我就问他，我倒要问问，主席的话现在是不管用了咋的？你们单位就这样为人民服务？要是他说是，那我二话不说！要是他说不是，那我就得问问了，你这小同志是怎么进来的？是走了多大的后门，咋就能这么横呢？”
小服务员胀红了脸，还想说话，旁边一个年纪大的忙扯了她一把，“别惹事，闹到经理那也不好——快去把桌子擦了......”
“二姨......”小服务员狠狠跺了下脚，到底还是拿了抹布上前，很随便地擦了两下，还直拿眼斜愣许敏，“土老冒......”
许敏眼皮一掀，刚想怼回去，就让快步过来的林美兰打断了，“妈，吃包子！”
看看笑容满面的林美兰，许敏生生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她才立的人设不能崩，和人吵架太不淑女。
对着孝顺的儿媳妇笑笑，许敏转头，“这洗手的地儿在哪儿？”
“妈是要去解手？”许敏伸手掏兜，“我这有草纸。”
“不用不用，我就是洗个手好吃饭。”
“啊？”林美兰怔了下才反应过来。
“我刚洗了，就在那边，我带你过去啊......”
“不用，你坐你的，那边吧？”许敏按下起身的林美兰，直接就往后头转。
她知道林美兰在想什么，想来原主以前根本就没有饭前洗手这概念吧？也是，这年头大多数人都会觉得吃饭用筷子，又不用手，洗什么手啊？
可后世穿到这书里，许敏的好多生活习惯还真是改不了，也不想改。
洗手池是水泥砌的，一长条，并排几个水龙头，就建在国营饭店后头小院的厕所旁。
这厕所是旱厕，味道自然是不怎么好闻的，但比农村的还是强很多，许敏憋着气上了个厕所，出来也是憋着气洗了手，这才往前头去。
哪知一拉门，咦，这门怎么是挂上了的？隔着敞开的门缝，能看到里头是个挂钩挂着门。
片刻的愣神后，许敏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还真是太小儿科了，玩这么一出不嫌掉价？
摇了摇头，许敏连求救都不用，转身回去洗手池旁拿了斜靠在墙上的铁炉钩子，捅进门里，往上一拔，小小的挂钩直接就被拔开了。
多简单！这点事儿也想难为她？她是谁，许敏啊！从小到大，不管想做什么就是再难也一定要做成，就是突然穿进这么本书里，她也不觉得自己会完蛋，何况是这点小把戏？
就是手又弄脏了，摇摇头，许敏把炉钩子放回去，又洗了手，这才转回店里，没两步，就看到一脸惊疑不定的小服务员。
冲着她扬扬下巴，许敏哼了声：“下回玩手段玩高级点的！就这么点把戏，连土老冒都难不了......”
说完也懒得理会脸红的小服务员，许敏转回去，正好看到林美兰匆匆收起一堆票子。
她只装没看到，只顺口问：“你咋不先吃呢？”
“这不妈还没回来吗？”林美兰笑笑，把盘子往许敏身边推了推，又道：“我还叫了面，妈一会再吃点面吧！”
许敏笑笑，拿了一个大包子掰开一半，那股肉香立刻扑进鼻子里。
包子是真大，比男人拳头还要大不少，馅也是真实在，猪肉大葱的，肥肉多油乎乎的，这样的许敏从前都嫌腻，可这会儿不知怎么的竟是觉得这包子闻着可真香，低头先咬了一大口。
哇，满嘴油香！怎么会觉得这么好吃呢？从前到底她是为什么不吃肥肉的呢？
没想到她居然会有吃肥肉都吃出幸福感的时候，这才是穿来第一天啊！怎么就会这样呢？难道是这个身体太所油水了？
许敏低眉敛目，一边在心里找借口一边大口大口地吃肉包子——没事没事，这身体挺瘦的，吃点也不会胖哪儿去。
包子还没吃完，面就送上来了。
就一碗，没肉，只有一个煎鸡蛋，放了荤油，还有香油，一股子香油味，几根白菜叶，几粒绿葱花，明明简简单单的一碗面，可闻着那股子热乎乎的面汤味，就是让人觉得食欲大动。
林美兰把面入在许敏面前，自己还是拿着包子吃，看样这是就点了一碗面。
许敏叹一口气，直接起身去找那个年纪大的服务员多要了一副碗筷。
看许敏拿过来碗筷，林美兰忙道：“妈，我不吃面，不用分我的——不、不用的——那啥，我喝汤就行......”
许敏哪管她怎么说，直接挑了大半的面过去，又把煎鸡蛋夹开，一人一半。
“美兰啊，妈之前说的是真的，以后妈把你当亲闺女一样待，你也别总把我当婆婆敬着，就把我当亲妈......”
林美兰抿着嘴，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才低下头吃面，嘴里只是低低地“嗯”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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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