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扎人

这年头，女人抽烟不是太稀罕的事情。

秦娜也抽烟，从一来，大家就知道的。

或许是我刚才把她吓得不轻，她想抽根烟缓缓。

但她好死不死的为什么要用戴戒指的手去拿烟？

“这怎么办，怎么办啊？我是不是要死了，我是不是快死了？”

秦娜急得跳着脚原地转圈，捡起来地上的半截白纸环使劲往手指头上扣，但根本扣不上。

苏倩也有点慌，回头推了推我的胳膊。

“小莫，这怎么办？”

我哪知道怎么办！

这种事情我也是第一次做，行不行！

上天作证，祖传的纸扎秘籍上面记载的所有术法我都学，可就是没有学以致用过。

做纸扎人也是遇见苏倩之后，第一次尝试。

今天弄这个纸扎测吉凶，也是破天荒头一遭。

在我看来，大家都很年轻，没病没意外的，活个几十年肯定没问题。

谁知道这个秦娜到底什么命数，纸扎刚戴上有两分钟吗，这就没了？

众人好说歹说，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把秦娜劝的平静下来。

但是这场聚会没办法继续进行下去了。

众人不欢而散，我也坐上苏倩的车，和她一起往回走。

漆黑的夜里，苏倩沉默了好久，才终于开口说话。

“小莫，你那个，准不准？”

“啊？什么？”

“就是你给秦娜测生死的那个，真的还是假的？”

我不知道苏倩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问出这个问题，非要让我回答的话，我一定会说纸扎测吉凶不会有错。

因为从小到大，师父也偶尔给我展现过纸扎术的奇妙，从未有过差错。

今天我用出来最简单的一手，没理由出现失误。

苏倩又是好久没说话，我以为她在专心开车了，谁知突然一个急刹车停在了路边。

“小莫，你也给我测一测行吗？”

苏倩一定是疯了，竟然提这样的要求，纸扎测吉凶真也好假也罢，那都是事关生死，哪能随便当儿戏。

我看着她的眼睛，缓缓摇了摇头。

我还担心她会继续坚持，没想到她也摇了摇头，脸上带着莫名的笑容。

“我真傻，能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又有什么用，反正一天两天或者十年二十年，不都是一样的活着。其实，我挺羡慕秦娜的，她活得比我真实。小莫你不知道吧，我们俩以前关系可好了。”

苏倩和秦娜从小学开始就是同学，还做过两年的同桌。

如果没有任何意外的话，她们一定会成为那种亲密无间的好闺蜜。

只不过，人在长大的过程中，经历的事情不一样，对某些重大事件内心做出的决定不一样，总会出现分歧。

苏倩和秦娜关系变差，是从她们上高二那年开始的，与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有关系。

这件事，其实也是促使苏倩之前整夜整夜做噩梦的根源。

具体的细节我不清楚，烧纸扎人那天晚上苏倩也没有和我讲的特别细致。

今天，她似乎感触很深，说的也更多了。

“我记得，那也是像今天一样，我们一群同学一起出去玩，好晚好晚才回学校。

那个时候我们高中都是封闭管理的，夜不归宿被老师知道了，开除的可能都有。

我们就从学校后门翻墙回去。

后门那里有棵大槐树，树枝连着墙里墙外，好多同学逃课出去都是爬那棵树。

就是那天晚上翻墙的时候，我听到有人喊救命。

我想过去看看，秦娜拉着我怎么都不让我去。

第二天就听说，学校后边那片废弃的人工湖里淹死了一个学姐。

我想，如果那天晚上秦娜不拦着我，我们一起过去了，那个学姐是不是就不会有事了。

我跟秦娜这么说，你猜她说什么？

她说，淹不淹死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没必要多管闲事。

她怎么能这么想呢，那是条命啊，一个人就这么死了，她说是多管闲事！”

我从没见过苏倩这么激动，哪怕那件事情过去了很多年，现如今再想起来依旧深深刺痛她的心。

这倒也可以理解，如果她内心不这么想，也许就不会因为内疚而做噩梦，梦见有人追她，找她索命了吧。

但是，还有个问题。

“既然淹死的是你的学姐，为什么你梦里出现的人会是你自己呢？”

“不是我自己，那个淹死的学姐和我长得很像，学校里很多人都知道。”

我心中的疑问终于解开了。

但紧接着我又意识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我用纸扎人帮苏倩解梦，是完全按照她的模样去做纸扎，现在已经确定梦里索命的不是她，那这纸扎解梦算是成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