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天，商远就按捺不住找上门。

赵亦刚从公司大楼出来，就看到周管家站在马路边，她平静的眼锋之下暗光闪烁跳跃。

周管家恭敬地对她说：“老爷要见你。”

随后她被带入了一间包厢。

赵亦进去后，看到商远背对着她坐在窗户前，应该是在抽烟，烟雾缭绕着，有些呛鼻。

“商先生，您找我。”

听到这声商先生，商远回头，烟雾模糊了眼前的面容，可是那刺目的熟悉让他不敢多看一眼。

每次相见，他都会在心里多一分肯定，赵亦一定是严美如的孩子。

当年他因为要娶于惠暂时和严美如分开了几年，后来两人再次相见，他始终抵抗不住女人带给他的柔情蜜意，两人藕断丝连，严美如成了他养在外面的女人。

后来，她怀孕了，他告诉她，这个孩子不能留。

再后来，严美如就彻底从他的世界消失了，怎么找也找不到，应该是死了。

如果赵亦没有成为商洛言的妻子，或许他还会认回这个女儿，让她当无忧无虑的公主，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即使两人分开，他也掩盖不了人伦之错认回这个女儿。

商远眼中的情绪冷却下来，声音威严：“称呼我为商先生，而不是公公，说明赵小姐还是挺有自知之明。”

“看人眼色这点能力还是有的，你不喜欢我，我也没有必要虚伪。”

商远一愣，似乎没有想到她这么说。

不管怎么样她都是自己的女儿，骨子里留着他的血，血脉之情在所难免，只是相比之下商洛言这个儿子更重要。

他优秀出色，又一直在自己身边成长，权衡之下更想保住儿子。

“坐下，我们边吃边说。”

圆桌上摆满了许多菜肴，看起来应有尽有。

赵亦低低嗤笑：“不必，商先生有话直说，和我一起吃饭怕对商先生是一种折磨。”

商远没想到她如此直接，沉下脸说：“赵小姐倔强的脾气倒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

赵亦睁大眼睛，一脸天真地看着他问：“她和我长得像吗？”

商远顿住，脸色青紫发黑，他不再去看赵亦，冷冷讥笑：“既然赵小姐非常清醒，那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份不配进入我们商家的门。”

“结婚的事情可是您儿子向我提出来的。”

商远嘴角勾起讥讽：“据我所知，你是使了手段才嫁给他的。”

赵亦嫣然一笑，默默注视着年老沧桑的男人，漆黑漂亮的眼底出现了阴狠：“不管什么都手段，我已经成为了商太太，您觉得我会轻易放弃吗？”

“我也不会让你轻易成为我商家的儿媳妇，你现在离开还来得及，我会给你一大笔钱。”

“商先生可真是说笑了，我已经是商洛言的太太，嫁给他就代表着我有用不完的钱，还在乎您那点钱？”

这场谈话注定不欢而散。

赵亦重重关上门，翘起嘴角笑了笑。

她能想到商远的脸色变得有多么难看，不过这和他害死自己的父母相比才刚开始。

坏人迟早会得到报应。

……

商远回到家，坐在二楼的露台上，向下望去满眼都是盛开的蔷薇花。

管家周浮出现在了他身后，轻声说：“老爷，你见了赵小姐之后就就坐在这里，已经过去了五个小时。”

他的声音有气无力地响起：“周管家，你相信这世界上有因果报应吗？”

周浮怔了半晌儿，没有出声回答他的话。

商远的视线逐渐模糊，眸底的情绪深不可测：“我相信，现在这报应就轮到我身上来了。”

美如，是你变成厉鬼过来报复我来吗？

蔷薇花在他瞳孔里留下惨红缩影。

既然她生来为赵亦，那就要做一辈子的赵亦。

有人敲门。

周管家对商远说是夫人，然后悄悄退了出去。

商远脸上没什么表情：“你怎么来了？”

“看你今天脸色不好，想着是旧病发了，我给你拿了点药上来。”

商远接过药和水，吃了喝了之后递给于惠，客气地说：“多谢。”

“时间不早了，那你早点休息吧。”

商远本以为又是个不眠夜，谁知过了一会儿他的脑袋竟有些发沉，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夜深人静，于惠尝试了很多次，最后皱着眉头输了严美如的生日，然后书房门“嘀”一声后被打开。

打开灯，她一眼看到了桌上放着的照片。

照片背后有一行小字，正楷书写，个个苍劲有力。

吾爱美如，人间绝色。

她嘴角挤出一抹苦笑，原来商远一直留着这个女人的照片，也是她第一次知道这个一直活在自己丈夫心中的白月光长什么样子。

当年她知道有这么一个女人存在，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她就像是鬼迷心窍了一样，非要嫁给商远。

最后，她成功了，也开始自己这悲惨凄苦的人生。

不过——她的嘴勾起嘲讽的弧度，那个叫赵亦的女人，和严美如长得也太像了，这件事情没准会变得更加有意思。

于惠拿出手机拍下了那张照片，发给商洛凡。

就在这时，门口一道黑影袭来。

于惠的心猛然提起，走近时，微弱灯光让她看清是谁时，下意识吐出了一口气。

周管家满眼复杂地看着于惠：“夫人，您不该进来老爷的书房。”

“你说我不该进来？这里也是我家，在自己家里居然还有自己不能进来的地方？”

周管家默不作声，看了她一眼，平静地说：“这是老爷的吩咐，我只能照办。”

于惠擦掉眼角的泪，走到周管家面前，抬头看了他一眼，突然搂住他的脖子。

“阿浮，我错了，我后悔当年没有听你的话和你一起离开。”

周管家原本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在这一刻却微微皱了起来，他身体绷直，不去触碰怀里的女人，声音透着苍凉无力：“夫人快离开这里吧，我今天就当什么都没看到。”

于惠抬手，摸上他眼角细纹。

“一晃这么多年，你老了，我也老了。”

“可你的心还是和当年一样——固执。”

于惠冷笑一声：“洛凡是个没爹爱的，但他还有我这个妈！该属于我家洛凡的，我都会一一给他抢回来！”

周管握紧了拳头，僵硬地站在了漆黑的夜色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