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秦渊漠然的站在一旁，低着头，垂下眼帘，掩盖了眸中的三分落寂。

方沫知道他在想什么，其实很好猜，方沫被方老太惯坏了，性格十分嚣张跋扈不说，对念书更是没有半分认真的态度，经常在学堂里跟夫子拌嘴，把夫子气的又是吹胡子又是瞪眼的，作业不是随便敷衍了事就是干脆不交。而秦渊想念书，却连上学堂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晚上偷偷自学。

思及至此，她抱着方老太，把头在老太太身上蹭了蹭，撒娇道：“奶奶，咱让秦渊也上学堂吧，好不好嘛。”

一大家子人听到方沫的话，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紧张的望向方老太，生怕她答应了。开玩笑！送一个方沫去学堂家里已经快揭不开锅了，再送一个秦渊，那一大家子上街乞讨得了！

还好方老太怒目圆瞪，剜了一眼秦渊，双手叉在腰上，“是不是你小子的主意？”她转头看向方沫，说道，“沫沫，是秦渊叫你说的吗？告诉奶奶，看我不打死他！”

方老太不相信方沫会提出让秦渊去学堂，肯定是这小子仗着方沫喜欢他，求方沫带他上学堂。

“奶奶，是我自己想秦渊陪我的。”方沫嘟嘴，“你想啊，我以后是要嫁给他的，他大字不识一个，那怎么行？他上了学堂，以后要是当了大官，那我就跟着享福了。”方沫深知方老太只会为她的事情让步，只有这个说法能让方老太同意。

果然方老太答应了，说：“好好好，沫沫想让他去，咱就让他去。”

秦渊微抿着薄唇，抬眸望向方沫，幽深的黑眸却是无比的寒冷。呵!他说方沫怎么无端端这么好心让他去学堂呢，原来打的这主意！不过总归能上学堂，也算是一件好事，他不管方沫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他决不会让她得逞！

听到方老太的话，老三媳妇王氏一拍大腿，“哎哟喂，不得了了，家里挨饿，一个个去学那什么劳子不顶饭的东西。”

老二媳妇白了王氏一眼，真是个蠢蛋！别人上不上学堂，哪里轮得到她们说三道四，眼下最要紧的是千万别要她们出钱，想从她这掏钱供这小子上学，做梦！她赶紧说道：“老太太都发话了，咱们砸锅卖铁也得让秦渊上啊，只是我这可没钱供他上了。”

方老太冷笑，“你们眼珠子滴溜滴溜的可精着嘞。指望你们还不如求老天下银子雨。”

众人心虚的低下头，做着自己手头的活儿，没有应方老太的话。

方老太带着方沫来到自己的房间，把门关上，从床头的枕头旁取出一个木匣子。木匣子通身漆黑，两尺见方，正上方刻了一朵牡丹，正面上着一把小小的铜锁。方老太拿出钥匙，打开铜锁，里面躺着零零碎碎的铜钱。

“沫沫，这些钱本来是奶奶给你存的嫁妆，现在先拿去把这小子的修金交上，哼，真是便宜这小子了。”方老太心里即使万般不愿意，但是为了方沫的幸福，这点钱又算的了什么。

方沫心里暖暖的，她穿越前是个孤儿，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这么多年来，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所有事情都是自己咬牙抗过来的，因为她身边空无一人。

原来这就是有奶奶的感觉啊，真好！她可以依赖奶奶，对着奶奶撒娇，可以肆无忌惮的作，不管她怎么闹，奶奶都无条件的包容她。

方沫眼眶一酸，她赶紧眨了下眼睛，将眼中的湿意压下，紧紧抱住方老太，“奶奶，你对我真好。”

方沫心里暗暗的发誓，她一定要对奶奶好。

别看奶奶虽然彪悍，其实身子骨并不是很好。近几年收成不好，老人家吃食少，营养跟不上，经常腰酸背痛的，老毛病多着呢。

方沫想改善苏家的生活条件，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打算到学堂再看看能不能想出什么法子。

方老太拍了拍方沫的后背，“傻沫沫，奶奶不对你好，对谁好啊。”

她的沫沫长大了，以前对沫沫再好，沫沫也觉得是理所当然的，现在沫沫知道感恩了。

吃过饭后，二伯驾着牛车，载方沫和秦渊去学堂。

牛车上铺着厚厚的干草，方沫惬意的半躺在上面，自得自乐的哼着自编的小曲儿。

扭头一看，便看到秦渊阴沉着一张脸。

什么嘛，明明帮了他，却一副欠他钱的样子，摆这张脸给谁看。

自己可是一点也不欠他的，要说对他死缠烂打，那也是原主做的。跟她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不是害怕秦渊以后会报复自己，她恨不得离他远远的。

方沫坐起身来，认真地说“秦渊，我说了，我现在不喜欢你了。和奶奶说那些话，不过是希望奶奶答应让你去学堂，你不必当真。”

秦渊没有接话，看着方沫，试图判断方沫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方沫继续说，“以前是我还小，不懂事，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现在我想明白了，我想要的是闲暇时陪我看黄昏落日,吃饭时问我粥是否还温热的人。你不是，也不可能是，所以你不用担心我再缠着你。”

方沫尝试说服秦渊相信自己不再喜欢他，希望能慢慢扭转他们的关系。

“最好是。”秦渊扭过头，不再看方沫。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方沫说出这些话，他的心像蒙了一层布一样，闷闷的，呼吸也有些不顺畅。他以前对方沫可以说是厌恶至极的，她说不会再纠缠，自己应该很开心才对，现在是怎么了。但现在的方沫，好像没有以前那么讨厌了。

牛车压到了石头，猛的颠簸了一下。方沫一个重心不稳，撞到了秦渊身上。秦渊下意识的搂住方沫。秦渊呼出的气息撒在方沫脖子上，激起一身鸡皮疙瘩。方沫赶紧挪开脑袋，秦渊也松开了手。

方沫欲哭无泪了。

这车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颠簸了。

刚说完不会纠缠他，就投怀送抱了。

他会不会以为自己是故意的，学会了搞欲擒故纵这一套。

丢死人了。

不管了，以后在学堂绝对离他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