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天子之威，浩荡于宫殿。

哪怕隔着屏幕，观众们也能感受到从周武王身上释放出的强大压迫感。

“太逼真了吧？这是哪位老戏骨在扮演？怎么以前没听过？”

“就他的演技，绝对秒杀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演员。”

“这眼神，这杀气，绝了啊！”

“恍如身临其境，让人觉得自己就身处在三千年前的镐京宫殿，面对一位千古君王。”

“谁说不是，武王伐纣，诸天神灵相助，这就是气场。”

“举手投足间，文经天地，武动山河，我觉得他就是周武王。”

“林枫也不错，面对一代高高在上的周天子，他的气场，竟不落下风。”

镜头的画面里。

林枫不为所动，径直走向周武王身前。

“你之服饰，并非这个时代的衣物！”

“真来自三千年后？”

周武王双手背负，壮志凌云，并没有对靠近的林枫，有半分忌惮。

武王伐纣，传说神灵相助，以武王之姿，当然不会将林枫当成什么威胁。

“对，晚辈林枫，纵穿了历史三千载。”

周武王的深邃瞳孔，折射出刺眼精光，威严赫赫道，“既然如此，你便说一说，三千年后，本王与现在有何不同，强盛西周，是否代代相传？”

武王说完后，俊朗的面庞透出惊讶，因为林枫这个年轻人身上，竟没有半点胆怯意。

天子坐殿。

平日里各大部族来拜，谁敢与他对视？

林枫没有立刻回答，对面可是历史上第一位周天子。

他的一言一行，必须慎之又慎。

现在是古今对话，是直播节目，没有任何的剧本，也不能重新拍摄。

“武王早逝，周朝二年，染病而亡。”

林枫泰然自若道，“后世评价，武王不忠，以下犯上，谋逆弑君；武王不仁，血洗朝歌，杀戮无数平民；武王不义，独专神权，人头祭旗，活人陪葬。”

“不忠不仁不义，是昏王，是让华夏文明倒退的罪魁祸首。”

......

“混账！”周武王大怒。

林枫依旧对天子之怒，熟视无睹，一个人继续自顾开口道：

“你采用分封制，致使天子势弱，诸侯争霸的混乱持续八百年，生灵涂炭。”

“你信奉神权，将本已废除的活人陪葬制度重新启用，导致后世帝王下葬，数不清的无辜百姓，被活生生赶入陵墓，惨死于地下。”

“你为抹黑商王帝辛，烧毁商朝大量甲骨文，玉石文，碑文，导致商周历史断层，后人不识古人，让炎黄子孙寻不到自己的根，让上古文明，永远成为历史谜题。”

“三罪加身，你敢说自己无罪，敢言自己为一代千古明君？”

林枫字字诛心，铿锵之音，在这镐京大殿内久久回荡。

三罪一出。

宫殿里噤若寒蝉，落针可闻。

在网络观看的人，一个个神色错愕，皆被深深震撼到了。

一个现代青年，居然敢数落古天子大罪，能不让人心中骇然吗？

可林枫的话，听着也不像胡编杜撰，似乎合情合理。

“放肆！”

周武王大怒，手掌一划，将一杆矛执于手，狠狠刺向林枫胸膛。

锐利长矛刺破虚空。

呼啸音刺耳。

不少看直播的人脖子一缩，连声音特效都如此逼真。

“铿！”

长矛铁戈落地。

周武王惊退两步，刚刚一击从林枫身上穿过，刺在空气中，现在他不得不相信，眼前身着异装的青年，是未来的人。

“三千年后......”

武王大骇，面色惨白，他想不到后世人是如此评价。

如今四海升平，日渐强盛的周朝，难道从开始，就注定是腐朽？

林枫注视着武王，说道：

“武王，晚辈所提不忠不仁不义，可否属实？”

他这趟纵穿历史，对话古今，本就是要揭露这段历史的秘密。

武王缓过神，不甘心道，“纣王无道，不该伐？”

“怎样无道？”林枫说道，“商王帝辛，难道也是一代庸碌昏君？”

武王双手背负，恢复了几分天子之威，说道：

“纣王之罪，可谓罄竹难书，其一，贪于淫乐，宠幸苏妲己。”

“其二，修建鹿台，耗费民力。”

“其三，建造酒池肉林，生活腐化。

“其四，百姓有怨言，就用炮烙刑罚残酷镇压。”

“你若答不出纣王四罪，该当如何？”

......

对于武王的反制，林枫倒吸一口冷气，觉得这问题实在刁钻，不好回答。

若他说不出合理解释，节目效果大减，看直播的观众会是什么反应？

广台上级又是什么反应。

这次与先秦大人物的对话，恐怕也进行不下去。

节目一旦夭折。

他林枫在电视台的未来，将输得一败涂地。

“纣王昏聩，家喻户晓的事，林枫究竟怎么反驳？”

“如果承认纣王是昏君，与林枫之前的问题互相矛盾，无法自圆其说。”

“是啊，纣王昏庸，武王伐纣，是天经地义，一切都不再是原罪。”

“麻烦了，主持人该怎么回答？”

广台会议室，高层们面面相觑，大家都觉得头大。

副台长张敏说道，“林枫太鲁莽了，不应该对武王问罪。”

另一位高层担忧道，“要是答不好，明天的网络上，估计会有许多不满的网友，对我们广台群起而攻之，事情闹大了，可是不好办。”

网络上，尊崇武王的粉丝，可是不少。

事情一大，为了广台声誉，林枫只能自己背起这口厚重黑锅。

杜导皱起的眉头，能夹死一只苍蝇。

他也做不了什么，帮不上忙，因为他连林枫在那个摄影棚录制都不清楚。

此时唯有暗暗祈祷，希望林枫稳住，千万不要出差错。

“答不出来？证明你先前所说，皆是胡言谬论。”周武王俯视着。

天子锐芒，摄人心魄。

林枫有着一股不输中年人的冷静，独自漫步于宫殿，朗声回应道：

“晚辈现在回答你的问题，你说帝辛贪欲享乐，宠幸苏妲己，与后世那些后宫三千的君王比起来，商王帝辛是专情，何错之有？”

“第二问，说修建鹿台，耗费民力，堂堂天下建造一个方圆三里宫殿算什么呢？”

“至于酒池肉林就更没什么了，不过就是把美酒倒在人工挖掘的池塘中，把煮好的肉挂在木头上。商王游走其间，可以随便喝酒，随口吃肉。”

“最后一问，炮烙，本不是商王首创，后世比这残忍的刑罚多了去了。”

完美的回应。

林枫三言两语中，背负骂名的纣王，也变得不像是暴君。

武王沉默，他本以为来自三千年后的奇装异服的林枫，不懂古史秘密。

答不出他的问题。

谁曾想，林枫的回答，每一句都说中了关键。

武王没有咄咄逼人，证明林枫的回答，稳准狠......

又听林枫说道：

“俗话说胜者为王，胜利者可以改写史书，可以掩盖真相，可以编造谎言。”

“但是，历史终究就是历史，只要发生过，只要是真实，便始终会有痕迹。”

“晚辈身为炎黄子孙，长于华夏，不希望看到祖先的历史，是篡改的历史，是虚假的历史。”

“最古老的文明，是华夏的根。”

“华夏后人，希望能见到一个真实的上古时代，能真正看清自己的祖先根源。”

铿锵之音，在偌大的古老宫殿上空，回荡不止